原定于九月初二日的北直隶鹿鸣宴被推迟了,因为嘉国使团已经进京,主考官杨濂有要事在身,主考不在,又怎么能成宴呢?
在以尚书令严隐为首的大郑高级谈判团正在日夜斟酌,思虑,修改嘉国所递交的和谈条件,那嘉国的使团却流连于风花雪月的场所,其中一位姓柳的学士,更是凭借其出彩的文藻才学,在诸多花魁中备受青睐。
大明宫
刘祯看着这递上来的和谈条件,大概可以接受,用朱笔画了一个圈,让人送到太上皇处。
如今那宫女即将要生育,也不知这胎儿能不能过了这条关。嘉国使团是依照刘祯的心愿进京了,但他们这几日出尽风头,刘祯也不知要自己加多少骂名。
刘祯来回看眼前抄录而来的词,问道:“戴权,这神京那么大,竟然就没有一个词人出来跟着柳学士和上一和?”
戴权道:“陛下,有人和过了,实在是拿不出手,所以也就没人敢和了。”
哎,我大郑的文坛竟然让这嘉国的人独领风骚,真是成何体统!
刘祯拍案道:“再去找些人,让外人在我们这要武杨武的,实在是不像话!”
“诺!”戴权马上就去安排词人。
重华宫中,太上皇对目前的局势比较满意,与嘉国和谈,有利天下苍生,这天下毕竟是他刘家的,嘉国使团在京城出尽风头,让刘祯出丑,也在他的算计之内。
祯儿,这天下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魏太后端来了汤药,太上皇喝完,随即转动手中的佛珠。
香气袅袅长乐宫
贾元春头戴香草冠,念着那柳大学士在京城中声名鹊起的词,眼睛中泛起星样: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确实是绝妙好辞,躺在塌上,头戴香草冠的老太妃听了,似乎回到少女时代,想起高宗皇帝来,她记得那时空气中总有一股烧荒草的味道。
不过她却听得一声哼,睁开眼睛一看,出处便是头戴香草冠,身穿道袍的刘德盈。
老太妃道:“小德盈为何如此?难不成你又更好的。”
刘德盈的这声哼,只是对这柳大学士拥尽神京风流的不满,这首词虽然在这个时空里是柳学士原创,但刘德盈也是打过预防针的。
刘德盈道:“我也不是作诗的人,只是让这嘉人把我们大郑的斯文元气都踩在脚下,实在是不痛快。”
这也是士人的一般心态。
老太妃也不免叹气:“他写的这样好...”
刘德盈歪嘴一笑,无所谓,我会出手。
人活一生,总有鸣时,现在风云交汇于神京,正当我刘德盈得大名于天下。
……
夜幕降临,英雄登场,刘德盈头戴香草冠,身穿道袍,出现在这灯火繁盛之地。
拥花楼,作为着名的烟花之地,是神京着名的销金窟,如今更是热闹,那有名的柳学士就在此处为其头牌周南姑娘作词。
其实这是拥花楼的营销手段,做了一场诗会,胜者,便可与周南姑娘同居一夜。
周南姑娘端坐楼上,琴声袅袅往下飘去,诸多庸俗诗人便从琴声里想到弹琴者的玉手,便技痒难忍,开始写诗。
柳学士坐着,心中厌烦,他进神京的诗词都是从前写的,那《鹊桥仙》岂是一见那些女子便写得出来的,把这些妙词用在这些人身上真是俗不可耐。
不过,皇命难违。皇上既要与这郑朝的和谈达成,又要他们嘉人出尽风头,没办法,柳学士只好出手。
柳学士随手一写,便闭目听琴,琴声确实好听。
众多诗人绞尽了脑汁,好些还请了枪手,场上笔在纸上沙沙的响,不久都交上来,一番评比下,念出为首者的词来: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
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众人连连称好,作词者的名字不出意料,又是那位柳学士,众诗人皆无话可说,又无可奈何。
周南姑娘便在二楼,柳学士一步步走楼梯而上,不过他却是愁着眉的,睡女子如同上班点卯,点卯对他来说一点不快乐。
忽有所感,蓦然回收,柳学士见那众多凡人处,烟花热闹所,一位香草冠道士打坐于此,他心中大喜,仰天大笑,随即下楼,到那道士旁边打坐去了。
众人见此,愕然。
人们或看,或思,或学,或议,或散。
周南姑娘在楼上几乎捶散了手,剁碎了脚,楼梯上的老鸨原本愁眉紧缩,继而渐渐喜笑颜开,因为来这拥花楼的人是越来越多。
“你说他们干吗呢?”果然,那位神京最闲的人出现了,忠顺王爷,当今皇上的胞弟,太上皇第八子,刘祈穿着一身锦衣,出现在这拥花楼。
“可能...没准...兴许...大概其...哎呦,八爷,我也说不来。”
刘祈随手就给这太监一个暴扣。
“有点意思。”刘祈让人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上面,磕起了瓜子。
大明宫
“启奏陛下,那刘德盈穿着道袍在拥花楼打坐,那柳学士学他的样子,也在他旁边打坐。”
刘祯听罢,越发觉得妙不可言,大笑几声,转身钻到皇后的被窝中,驰骋纵横。
重华宫的两位圣人,长乐宫的老太妃,均在酣睡,没有对事情表态,故不赘叙。
九月七日,晨,拥花楼。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刘德盈其实不是打坐,是坐着睡觉,此时在众人黑眼圈的眼中伸了一伸懒腰。
眼看如此多人看着,刘德盈很满意,随即起身,要从门口走出。
“小神仙,小神仙,干什么去?”柳学士失口说道。
刘德盈念道:“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脚步却不曾停,往宫中走去。
柳学士看着刘德盈的背影,他的腿酸的厉害,实在不能跟随,只好嘴里呢喃道:“真吾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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