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第二天“见招拆招”中的“招就来了”。
一大清早的,木简正和经南以及赴洲探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阖源的四徒弟筑乐就快步走了进来,先是一个拱手礼,接着就要请木简去西客堂,说是有人找。
“木简?”赴洲愣了,“有人找木简?”
经南则直白了很多,惊道:“我真没想到你还有别的阳间朋友。”
木简没有翻白眼的习惯,所以只是瞥了她一眼就跟着筑乐走了。
“赴洲,木简什么时候去交朋友了?”木简身后两人还在纳罕。
“我也不知道啊,我都没料到木简也有交新朋友的一天,我觉得咱俩都是例外了,怎么还有例外之外的存在?”
于是她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抛接话题,谈论木简有多避世。木简本人听都懒得听,伴着筑乐一路走到了西客堂,她一时间也没想到会有谁来找她,还如此精准的找到清悯观来。
今日阖源搞道教科仪去了,道教月月都有神仙诞辰要过,她平时并不闲,听到有人这时候要见木简她也诧异,忙算了一卦,看卦象偏吉她才让筑乐安排两人相见。她和木简更多是精神上的知交,她们都不太过问彼此的私事,不过以她对木简的了解,木简不太可能有除她们之外的熟人,但终归是木简的私事,她不拦着就是了,如若是个闹事冒认的,那也只管打出去,木简的身手她很是放心。
这边木简到了西客堂门口,筑乐就告辞了,木简推开虚掩的房门,直接就和门内站着的人双目相对。
“请问你是?”木简并不认识这人。
坐着的少年一身藏式红色僧衣,眼瞧着最多十六岁,他见木简来了也就站起身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木简当即还礼。
“您好,打扰了,我是桑吉,”说着,这个名叫桑吉的喇嘛将怀中抱着的小木盒子举高了些,“这是我父亲林洪粟生前嘱咐我交给您的。”
木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郑重地双手接过那个小木盒子,她面带犹豫的小心问道:“你的父亲,如今葬在何处?”
桑吉平静的面容上浮出些许痛苦,但他还是和和气气的地答道:“父亲临走前带我回到了柬埔寨,在那里我陪着父亲看完了他生命中最后一次日暮,最后也依照父亲的遗嘱将他安葬在故乡的郊外。”
言罢,桑吉又向木简行了一礼,“父亲临终前再三嘱咐我将这个东西带给您,如今东西既已带到,我也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木简目送桑吉离开清悯观。
手中托着这个不重的盒子,木简很平静,林洪粟,这个名字还是木简替他取的,他原来的译名是林红素,非常随意的一个翻译,木简在XZ遇见他时他已经在中国待了不下五年,多少懂了点中文,就央着木简给他想个别的名。木简笑着随口说了一句,不如还叫林洪粟吧,换成洪水的洪,粟米的粟,万里洪流中的一粟,上有古句可依,下有此生可证。
他却认真地写下这个名字,从此就改叫林洪粟。
木简记得他,一个来中国打工谋生的柬埔寨人。他也没忘记木简,一个帮过他的中国人。没有国家利益的交涉,不牵扯到宏大叙事,只是漫长的生活里有两个人恰好遇见了,偶然的善意抚过了生活的疾苦,让他的那一程好走了一点而已。
那年晚秋木简出远门散步,她这人没什么特殊爱好,就是喜欢四处瞎跑,没有目的地,走到哪里算哪里,每到了一座城市她就要各处走走,一个人慢慢的认识这座城市。
哭声羼入夜色里,木简散步赏夜景的闲适状态被终止,不是木简善良听不得人间疾苦,是这哭嚎声着实难听殊甚,狼嚎狗叫也到不了这一步,木简委实是听不下去了。那哭声传得太远,木简短时间内又走不出它传播的范围。
忍了又忍的木简最终循着哭声走到一座石桥上,天色黑得较为深沉,亏得木简眼神好才瞧见了一身黑衣瘫坐在地嚎啕大哭的人。
哭喊声继续泛滥,木简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蹲身下去用手背拍了拍那人的肩。
“怎么了?”
那人似是没料到会有人来,突然愣住了,不过只愣了片刻就又续上了前头的哭嚎声。
木简想把他打昏,抬头看了看四周,不可行,有监控。于是木简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道,“怎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那人终于有了反应,他哽咽着磕磕跘跘地说道:“我妈妈病了,我没有足够的钱给她动手术,医院说再凑不齐钱我妈妈就没有救了。”
“什么病?”
那人更难受了,话都快说不清楚了,“乳腺癌。”
“你妈妈现在在哪里?”
“啊?”那人卡了一下,“柬……柬埔寨”
“别哭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借你钱。”木简真不是为人善良,她是实在忍不了了。
结果那个人不知是感动还是怎么的,哭得更大声更发自肺腑了……还一边哭一边挣扎着起来给木简磕头,木简忍无可忍一把把他提起来,“当务之急是你妈妈的手术知道吗,别哭了。”
木简将这个名为林红素的柬埔寨人安顿在她隔壁的房间,林红素推辞再三仍是拗不过木简,就哭哭啼啼的从了。木简从他那里拿到他母亲的个人信息后托经南去查了真假,如果是真的就顺手帮她把医药费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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