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方便问一下，您儿子的病情吗？”
沈听觉解释道：“虽然有些唐突，但一般正常人也不会专门来偷一只骨灰盒，不是吗？”
老人面色平静，没有任何波澜，他听见沈听觉的话，月光下的左半边脸微微扯动，说：“我也不大识字，只听说是什么想的症状。”
他沉默许久，又问道：“这和骨灰盒被偷，会有关系？”
沈听觉说：“正常人偷骨灰盒，要么报复，要么就是有价值，一堆骨灰能有什么价值呢？研究价值吧。”
遍布老人斑点的左脸微微一颤，老人缓缓站起身说：“有病历，我去拿来。”
沈听觉默默点头，看着手中摄魂灯未灭，却没有多少心安，这老人口中的话，有几成可信都不好说，而且他和一只厉鬼朝夕相处，真会没有半点察觉吗？
那一只极有可能是厉鬼起源之物，哪怕再差一些，也得是个相关之物的骨灰盒。
朝夕相处，老人总不能一次不碰吧？
如此情况之下，哪怕厉鬼其中一个杀人条件是不杀亲友，也总不至于让老人一点察觉没有吧？
沈听觉有些担忧，他转头，看向阳台，月光清浅，略有些暗淡，但足以让他仔细观察，水泥地面堆砌的杂物多是一些生活的垃圾，但墙角的几个玩具虽然有些破损，看那模样，却似乎不算太旧。
老人走进一间房，没有门，但黑暗中没有灯火，所以看不真切，沈听觉微微皱眉，正要起身偷偷观察一番，又听见脚步声响起。
老人穿着一件格子衬衫，遍布斑点的诡异面容缓缓从房门内的黑暗浮现，他虽然上了年纪，似乎身子骨还算不错，高高壮壮，走路之间也毫无年迈老人常有的迟缓。
他手里捧来一只铁盒，沈听觉借着纸灯的光亮看去，原来是一只老旧的饼干盒。
老人盘腿坐下，干瘦的手指压在盒子上，这是沈听觉难得看见他的双手，或者说，是在光亮中看见他的双手。
纸灯的光芒极为微弱，落在老人干瘦的五指上，令人意外的是，手指虽然干瘦并且遍布伤痕，但似乎没有那些奇怪的老人斑点。
盒子缓缓拉开。
沈听觉抬眼看去，见其中躺着两个本子，只是光线所限，正好在铁盒阴影中，也就看不真切。
老人抓起一个本子，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递给沈听觉说：“病历本，我不识字，他们也不肯念给我听，你帮我看看吧。”
沈听觉点头，将摄魂灯放置地面，接过病历本，右手却依旧握紧鬼哭斧子。
也不知道厉鬼在哪里窥探着，还是小心为上。
他看向病历本，眉头微微一挑，病人姓名一栏竟然被涂抹过，像是小孩的涂鸦，只剩下一个姓氏。
“大爷，您儿子是姓向，对吧。”
“嗯，是。”
老人声音一贯冰冷，他坐在月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所以微弱的纸灯光亮落在他脸上，黑暗之中，满面斑点，更显得有些吓人。
他低头，解释说：“小孩子爱玩。”
沈听觉没有多说，只是看一眼病历本上的年龄一栏，“56岁”。
倒是让人有些意外，这么看来，哪怕眼前这老人结婚得早，也得七十多近八十岁了，看那走路的姿态，可全然不像哩。
“多重人格。”
“第二人格，偏执性精神病。”
“第三人格心智……”
第三人格心智有缺陷？
沈听觉微微皱眉，在病历上只能看出这么两句能算完整的话，至于其他文字，全都因为涂鸦以及浸泡导致的水渍看不清楚了。
这样子，根本看不出有什么。
沈听觉正要将病历合上时，突然看见角落处的责任医师签名，“梁城”。
这名字让沈听觉手指微颤，他连忙问老人道：“大爷，您儿子去的医院，是哪个医院？”
“青山医院吧，好像听他提起过。”
沈听觉心中震撼，实在难以言喻，青山医院，又是青山医院，常亮法师去过青山医院，第七病人也去过青山医院，这哪里像是巧合？
且不说大阳市内精神病院不少，再说青山医院离清荷雅苑也不是最近的一个，连费用方面，也要比一般公立医院高上许多。
以向家的经济实力，如果是买了这套房子后去看病，那显然是没有足够能力支撑第七病人在青山医院的治疗费用。
若要说是买房之前就有一定经济实力，那似乎也不至于要住在烂尾房中。
在沈听觉看来，第七病人去青山医院治病，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沈听觉问道：“大爷，您儿子为什么会去青山医院治疗啊？”
老人想了想，说：“记不大清楚了，好像是说，有什么优惠吧。”
沈听觉默然，合上病历之后，老人却问道：“小伙子，怎么样，病历上怎么说？”
沈听觉说道：“说是多重人格。”
老人微微挪一挪身子，坐得有些远，藏在黑暗中的脸上看不清有什么表情，“这样啊，那没事了，你走吧。”
沈听觉却还记得老人说过的话，连忙又问道：“大爷，您刚才说晚一点就走不了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往前一坐，一张渗人的脸便从黑暗中进入纸灯的光亮范围，他盯着沈听觉看了看，声音冰冷说：“晚上出门，不要踩到扫帚。”
沈听觉显然一愣，小时候确实听爷爷说过，夜晚出行，万不要轻易踩到扫帚，不然身后会多出一个脚步声。
至于是什么道理，沈听觉还真不清楚，当时只是觉得，大约因为踩到扫帚发出的声音，和脚步声有点相识吧。
但这并不重要。
沈听觉说：“大爷，我晚上一路过来，没有踩到扫帚的，而且，清荷雅苑里面，应该也没有扫帚吧？”
随即，他自己又想起来，这一路走到3栋过来，因为清荷雅苑原本就是一个废弃的建筑工地，所以堆积路面的废料很多，沙土石块，铁钉木条，其中是否掩埋着扫帚，他也根本无法确认。
但要是按老人这么说来，难道第七病人的杀人条件之一，就是踩到扫帚这么奇怪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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