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阳光暖意不足，帝君烨郸强撑精神，左手拉紧身上披的外袍，老年人还怕吹风，不能受凉。展开圣旨，逐一扫视，点点头。先知办事果然干脆利落，谈判结果不俗，只是这第二个条件……不解其中深意。方才黄金乌卫士把天龙虹从楼上扛下来，这个孩子却冷静异常。
正当帝君烨郸回想天龙虹神态的时候，赤龙伽昂首阔步，气宇轩啊踱步而出，他一愣，不禁恍然大悟，那九岁少年真是得了外公的气质，怪不得……要是我也有这样的晚辈，该多好，白白羡慕而已。
“龙王，这个人，朕允许你带走。”帝君烨郸并不起身，他与赤龙伽四目相对，双方气势旗鼓相当，赤龙伽自降为诸侯，只能称孤道寡，再不能称朕，一句话，身份名位岂肯忘？
“陛下费心了……”赤龙伽不行礼，不称臣，声如洪钟，底气十足，“孤这就带他回中军大帐，先犒劳三军吃顿午饭，才能撤军！”说罢，抬脚就走，全然不将其放在眼中。
帝君烨郸眉头一锁，甚是不悦，却无可奈何，只得颔首，坐在原处，见赤龙伽所带近臣，一花白头发，披挂绯红甲胄的魁梧官吏，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单手拎起夏齐衣领，直接拽起，一拖而起，正是善程。
“陛下？这是为何？陛下！臣有功劳！为何如此？”夏齐惊慌失措，被飞来横祸吓得大呼小叫，挣扎不已。他不明白，自己几次三番去龙族做使臣，冒生命危险布局，帮大哥夏恒扫清障碍，为何功劳不赏，反而被当成牺牲品？还有没有天理了？“陛下？臣不服！臣有功劳，为何被如此对待！臣不服！”
得了消息的夏斌和夏恒，当即魂飞魄散，惊诧不已，顾不得体面，父子两个一路狂奔，待气喘吁吁跑到现场，却恰逢夏齐被拖拽于地，十根手指，死命扣地，鲜血横流，披头散发，白袍上尽是泥污，却依旧挣脱不得善程的手掌。
“陛下！”夏斌踉跄扑到在帝君烨郸脚边，以头抢地，苦苦哀求，“陛下，请陛下开恩，他是陛下的臣子，就算为陛下而死，也不能落入敌手受尽羞辱啊！陛下……”夏恒也跪在父亲身边，磕头如捣蒜，“陛下，求您可怜可怜父亲吧……看在夏家为陛下的北伐大业……”
站在帝君烨郸身后的右丞相白比柒见状，暗暗给夏恒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言。夏恒还不知道，大司马春师刚刚入狱，此时提“北伐”，无异于火上浇油，嫌帝君脾气不大？夏齐是一个牺牲品，白比柒看的透彻，父子之情，难免于此。换做是自己的云哲，也必定要为他求一求的。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儿子白云哲虽然右臂骨折，却单手屠龙，鼓舞军心，深得陛下欢心，已经被封为光禄勋虎贲中郎将了，却也争气，我白无常养的儿子可不是纨袴膏粱。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他伤势养好，就可以去光禄勋走马上任。
想到这里，白比柒不禁偷瞄一眼左边，与自己并肩而立的光禄勋卿冬申，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甚是欣慰。再看眼下，夏斌父子涕泗横流，为夏齐求情，忽然心生厌烦。
要不要出手，帮他们一把呢？算了，我可不是春师那种摇摆不定的老好人，再说夏家平日里也很我走动的一般，关系不甚紧密，何必多此一举？要想把夏齐留在天众并不是难事，反正是一死，唯一的区别，只有死在谁手里了。
将死之人，没什么利用价值，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收买百官人心呗。身为丞相，不就是如此吗？另一方面，也要帮陛下解围才是，不然帝君颜面何在？难道要让臣子骂他昏君吗？
“荒唐！”白比柒当机立断，挺身而出，厉声斥责夏斌，在帝君烨郸还没来得及盛怒之前，开口指责，“身为司寇，你教子无方！任由夏齐闯下弥天大祸，挑拨天龙联姻，败坏外交，却还有何脸面请陛下开恩，逃避制裁？夏斌，你可知罪！”
“你！”夏斌听白比柒的声音，当即抬头，一口气哽在喉咙，险些上不来，他刚想发怒反驳，电光火石之间，突见白比柒眼角余光，连忙顺着看去，发现帝君烨郸脸色铁青，牙关紧咬，霎时一身冷汗骤起，顿觉惊险。大庭广众之下，给陛下出难题，令其无法下台，简直是罪无可赦，自取其辱！
“臣……知罪……臣糊涂了……陛下莫怪……臣老糊涂了……”夏斌急忙双手掩面，呼号不止，俯首贴地，感谢白比柒提醒自己，不然险些酿成大祸，触动帝君杀气。旁边的夏恒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正奇怪，只觉父亲悄悄拽了自己一下，只得乖乖闭嘴，俯首贴地。
和夏齐的性命相比，显然家族的荣辱安危更重要。况且……夏齐已经难逃一死，是帝君烨郸的弃子，拿来堵住龙帝怒火，夏斌脑子飞快，一旦想明白，他就不再犹豫，方才情绪上来，险些坏了大事儿！还好白丞相不糊涂！
光禄勋卿冬申从头到尾只看戏，他一语不发，安安静静站在帝君身后，手捧印玺，司寇夏斌啊，不愧是官场老油条，就连亲儿子要死了，都能迅速恢复神智，台词转换之快，真是佩服！我冬申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至于白丞相白比柒……冬申眉眼一转，不愧是丞相大人，关键时刻，总能为陛下分忧解难，给百官吃颗定心丸。秋皇后想扳倒他，却也不容易。只要陛下还健在一天，秋皇后怕是白费功夫了……如果我把女儿嫁给白云哲……不知道是不是一桩好买卖？
那小子最近刚被封为光禄勋虎贲中郎将，也算是我的属官，近水楼台呀，虽然右胳膊断了，但骨头百来天应该能长好，倒也不会留残疾，配得上我女儿冬妍的花容月貌和文采才情……
第九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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