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肖君府上,书房内炭火通红,劈啪作响。肖君右手卷起一书,搭在额头上,侧躺在榻上,略有困倦。北逸臣见此景,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只是有些话,为了自己族弟的前程,不可不说。
“叨扰殿下休息了。”北逸臣故意说道:“像这般闲适日子,怕是不多了。”
“逸臣胡言乱语什么?”肖君性情凉薄,对很多人或事都提不起兴趣,唯一在乎的只是母妃,这也是困扰他不得解脱的枷锁。
“殿下不想听,在下又何必说。”见肖君没起身,北逸臣推辞道。
“我不是太子殿下那般好性子,逸臣要说就说,不说就请回!”肖君纹丝不动,素来看不上北逸臣这种吃里扒外,喜欢脚踩两条船的人。“你既来了,说明这事儿非本王莫属,不是吗?”
“殿下英明!”北逸臣搓着两只手,只得打着哈哈说,“今日明君出征,天有异象,出师不利,想来几月之后,还不是要殿下亲自出马,到时候,还请殿下给族弟谋个好差事。”伸头探脑,尽是谄媚之态。
“好。”肖君答得干脆,出乎北逸臣意料。“逸臣能给本王什么?”说罢翻身而起,一双眸子,冷冰冰扫过,不怒而威。
“在下深知陛下疼爱殿下,有易储之心,只是迟迟未动,原因是……”北逸臣卖关子,顿住不肯继续,只等对方反应。
果然,肖君丢开书卷,站立而起,俯视问道:“什么?”
北逸臣被肖君气势所震,忽然理解,像,真是太像了,性情模样尽得陛下精髓。不由脱口而出,“太子殿下虽只一女,但殿下至今一无所出,宫闱内传言……”
“传什么?”肖君挑眉,知道下面的话不是什么好话,却还是不得不听,秋皇后和母妃的宫斗,根本不是宫斗,是两个儿子前朝的权斗,甚至是两派的拥立之争,谈何容易。
“说殿下……福德浅薄,不堪为人父,无法继承大统!”话到嘴边,北逸臣硬着头皮,只得趴在肖君耳边。“不堪为人父”几个字,清清楚楚入耳,肖君当即怒喝一声,“安敢如此!”出拳打在那青铜双牛头的桌案,指缝霎时渗出一抹红色,
“殿下……”北逸臣被吓住,连忙躲在一边,双手当空比划向下按压状,“息怒息怒。”
“逸臣怕什么?”肖君随即转头看过去,面无表情,“你既然敢来这里送消息给别人讨官,不会没想过此情此景?”
“这……”北逸臣的确惊叹肖君性情,相比之下,还是太子更适合做主君,若是跟了肖君,真如伴虎。
“怪不得母妃前几日又送来美貌女子,莫非……传闻到她耳中了?”肖君暗想,挥挥手,示意北逸臣退下,那人刚走,他就又躺回去,两只脚交叉翘起,随便找了本书,盖在脸上。“母妃啊母妃,总有一天儿子要死在你的手里!”
他手上的血珠,已干涸,胳膊垂在地上。
翌日,肖君进宫拜访母妃,见辰妃屏退左右,心中有所预料,风言风语传的的确是快。“杵儿,我特请了第一圣手金太医给你看看,今日,不可找任何理由推辞了。”辰妃一身蜜色锦袍,挥手示意,帘后一华发老者拎着药箱出来,向肖君行礼。
肖君原本坐在下边,最厌烦别人强迫自己,甚是不悦,于是皱眉侧过头去,不理会金太医。空气中混杂着木炭的味道,略微刺鼻,红灰相间在暖炉里面噼啪燃烧。
“杵儿,你难道不听母妃的话吗?”座上辰妃催促道,言辞温切,压制怒意,“怎可如此无礼?”
“母妃。”肖君倏地站起,冷冷瞧了座上,“你……”话到嘴边,却有碍于外人在,只得咽下,闭口不言,颓然坐下,伸出胳膊,挽起黑袍袖子,放在桌案上,示意自己愿意接受诊脉。
手臂贴在冰冷的桌案上,却让肖君很是清醒,自己的母妃什么心性,他很清楚,罢了罢了,瞧了好了事,不然纠缠不清。他见金太医利落坐下,打开药箱,放好诊脉的垫枕,搭上三个手指,沉思片刻,随即起身向母妃作揖,两个人竟然一起去屏风后。
此祟祟模样,倒搞得像自己有什么大毛病一样。肖君心中不快,他起身推开门窗,只觉屋内甚是憋闷,胸口有一口气,喘不上来。计划一会儿去紫宸殿陪父皇烨郸散散步,总比这般好受。
金太医走到门口,到了肖君身边,再拜了一下,神色复杂,转身离去。
“杵儿。”辰妃神色落寞,来到肖君背后,“你是你父皇最喜爱的皇子,我母子到今日,秋皇后又怎么会容得下我们,别怪母妃逼你。”
“母妃!”肖君猛然转身,情绪激动,争辩道:“我有军功在身,让父皇封我片地,以后带着你,离开这里就是了,何必呢?”他头上金冠剧烈颤抖,“何必和他们争?”
“糊涂!”辰妃柳眉斗立,不屑一顾,双手握拳捶打肖君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咬着牙挤出一句话,“万一你父皇哪天仙去,你再多的军功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新帝君的臣子,一纸诏书就能要你的命!你自己都保全不了,哪里还能顾得上母妃?”
“太子殿下玥君不是那般心胸狭窄的人!”肖君咆哮反驳,“反倒是现在母妃逼着我和他们树敌,积怨已深,哪个不恨我?连自己亲弟弟都疏远我!”
“莫提这事儿,太子殿下是最没主意的,还不是全听他母后的,秋皇后对我如何,你还不知?”辰妃仰起头,眉眼带泪,双手爱怜抚摸儿子的脸颊,“母妃在这宫里,也是如履薄冰,唯恐一步踏错了,招来祸事,连累了你啊。”
“母妃。”肖君两眼一闭,扬天长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挺起胸膛,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别说了,我懂。”
“刚才金太医讲,你……怕是征战伤了气脉,此生难以为人父,这怎么能让母妃不心痛啊!”说罢,辰妃悲从中来,双手向天,泪水滚落,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肖君连忙跪下扶住,“母妃!”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肖君耳边,辰妃一直囔囔自语,他虽然性情凉薄,心气高,却也有软肋,此刻听见怀里母妃边哭边叹,五脏六腑备受煎熬。只得故作不在乎,侧头,眺望庭院内,大雪飞扬,白茫茫一片,干干净净。
第二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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