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相用尽全身力气,挥舞钟锤,顿时气势浑厚的金石之音,开始在太和殿上方回荡,悠悠扩散开去,如水波涟漪,层层晕染,方圆百里皆可闻。乾达婆的乐师得令之后,齐齐大显神通,伴着十八条金龙望天吼的龙吟,宣告庆生典正式开始。
主角自然是虹,他的确比刚出生时大了很多,但不满一年,仍是龙形。宫门开启,三十六头紧那罗白鹿缓缓前行,銮驾上,红龙荧端坐其上,怀里抱着她的儿子。广场正中道路的两侧,内部是各色朝服的官员,外围是观礼的各类族裔,纷纷驻足欢呼。
太和殿前正中央,龙帝和四相依位站定,天众帝君烨郸的使者,几日前就带着贺礼到了,正是夏齐,红龙荧丈夫的弟弟。他此刻站在龙帝赤龙伽的左手边,视线紧跟着红龙荧。
终于,万众瞩目中,銮驾来到九十九节台阶前,停住。
岚束等女官扶着,红龙荧徐徐踏红毯而上,本要抱着虹上去,不想他已经醒了,咿咿呀呀非要自己下去走,她虽然意外,却只笑着牵起他的左爪,看他挪动,胖墩墩的身躯却很灵活。
见一团红色鳞甲蹦蹦跳跳,大家的声浪更高了。“要是我娶老婆了,一定也要生一个这么可爱的。”人群中金龙犀羡慕不已,今天原本是他当值,好不容易请了假,许诺了另一个门侯帮其当值一个月才成,千载难逢的盛事,不一睹为快可是要留遗憾。旁边一个不认识穿五品黄色官服的龙听了话音,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胡说,火属性的姑娘你能消受得起?更别提生一个全身珍贵红甲的儿子。”
“好厉害,好厉害。”另一个角落,摩呼罗迦的一群小吏身高不够,它们跳着,伸长脖子往那边看,其中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秘书令指着说,“我一定要坚持修炼五百年,再多一条龙腿!”
“你就吹牛皮吧。”一个红色衣服的秘书令不屑的说:“你还不是蛟龙等级呢,还想长一只龙脚出来,好笑。”
“我可是跟着仪相大人的,我回去就和他说,我要修炼成龙,请他监督我鞭策我。”黑色衣服的秘书令激情澎湃,斗志昂扬,反驳道。红衣服秘书令摇摇头,用两支手指拎起自己的衣服领子,“瞧瞧,咱这个是什么颜色,我可是陛下上书房行走的秘书令,历史上只有我们腾蛇族成龙的最多。”
“那你知道这次是哪个摩呼罗迦的小孩有这个幸运做小殿下的伴读?”旁边一听有个陛下身边的秘书令,立刻有七八个脑袋围过来,“快说说。”
红衣服秘书令得意极了,昂着头,神气十足,“伴读都是选和小殿下同一天同一时间出生的,这次自然也有我们腾蛇族的孩子。”
“就一个吗?”旁边七嘴八舌的议论,也有说腾蛇族肯定是有内部消息,故意让蛋在那天那个时间孵化的,是作弊,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这次不是一个,是两个。”红衣服秘书令故意卖关子,“你们猜?”
太和殿前的广场呼声鼎沸,声浪一波接着一波,蔚为壮观。
九十九节台阶之上,红龙荧紧紧拉着儿子的手,香汗已出。每一步都着实费不少功夫,既要庄严大气,不能失仪态,又要掌控速度,留神礼服和儿子的状态。
终于,视线聚焦之处,红龙荧母子双双伫立于“太和”之下,赤龙伽上前牵过虹的左手。一旁仪相整顿衣冠,从身后铺着金黄色锦缎的檀木托盘中,取出卷轴,环视全场。顷刻鸦雀无声,便气沉丹田,朗声而道:“天命昭昭,荫庇龙嗣。伏月赐虹,乾坤如新。首秋之典,寰宇同庆,作此崇礼,以祈福祥也。一乞日月如常,江山永固。二乞风调雨顺,民安乐业。三乞太平有象,四方无钺,钦若昊天,至此,敬天。”
话罢,八名身着红色的阿修罗力士分做两队,喊着号子,一青铜缠龙纹象鼻腿三足鼎缓缓而出,停驻于龙帝等面前,鼎下,东角宫的沉香木做薪,黄红色土壤铺垫,鼎本身铸造材料则来自西牛货洲,一桶一桶,三丈高的巨鼎内逐渐注满取自北壁宫正殿屋顶之上的雪水,一碗茶功夫,万事俱备。
“好孙儿,吐个火吧。”赤龙伽把虹抱起,拍拍小脑袋,指着那堆高耸的木柴。虹大眼睛溜溜转了一圈,眨了两下眼皮,似乎听懂了,双手煞有介事举在腮帮子两边,嘴巴微微张开,啊了一声,一点微热之气开始冒出,停顿片刻,呼一声,一团火焰直冲而出,大鼎之下沉香木开始剧烈燃烧,浓郁的香气当即四散开来,直沁心扉。正是五行齐全的盛景,群情雀跃。
待片刻,水汽开始弥漫,在场的男女老幼,嗅着香味,吸着水汽,好不自在。
“万岁!万岁!”震耳欲聋,敬天已毕,下面就是祭地结友的礼仪了。所谓结友,就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所出生的摩呼罗迦的孩子,与龙族子嗣结为天选之友,共同成长,
虹把脑袋埋在外公怀里,觉得声音很大,还用手捂住了耳朵。赤龙伽见状,笑呵呵合不拢嘴。此刻,四枚白玉琮被抬了上来,每一个都有两个力士共同用力。分别摆放在鼎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布置妥当。“礼地!”
众目睽睽下,声音逐渐变小,都伸着脖子踮着脚,想一睹幸运儿风采,特别是摩呼罗迦的一众蛇类族裔,他们普遍身高矮小,为了看得清楚,有些两个合作,一个骑在另一个肩膀上。
“看!是我们腾蛇家族的!”五颜六色中,红色衣服的腾蛇族手舞足蹈,惊呼出声,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小幺,小幺!”
“还有一个!”有眼睛尖的,率先喊出声,“是我们玄蛇家族的!”黑色衣服的蛇族也跟着喊,“是伯伏!”
大红色绘制四洲地图的圆形地毯徐徐铺开,只有三个孩子可以上去。
三双小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打量。赤龙伽轻轻用手掌推虹上去,旁边亢龙惑兴奋又紧张,红龙荧几乎屏住呼吸。
一步,两步……虹踉踉跄跄胡乱走,一会南,一会儿东,先在临安转悠了一圈,片刻之后又迈开步子,扑通,在原来的龙族帝都善见城上,不偏不倚,坐下了。即刻,赤龙伽红龙荧湿了眼角,扬起头来,强忍泪水,其他四个相爷更是难以置信,直呼天意,纷纷下跪,老泪纵横。下面的距离远,看不清楚怎么了,等听到金龙望天吼喊出具体地点,都齐齐高呼“万岁”,不少五颜六色的龙哇一声嚎嚎大哭,捶胸顿足,乱成一团。
虹根本不知道他屁股下的那三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头转向外公,咬着手指,眨巴眼。
第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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