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已经来到了真正的变革点,哪怕是真正的愚夫也能看出一场席卷世界的革命正在发生。两次工业革命以来,人类在不到三百年时间里的进步超越了过往三千年的总和。”梅涅克的手记中写道。
“每分钟射速数百发的机关枪已经被发明出来,人类已经掌握了空前的力量,并且这力量会随着时代的演进变得愈发强大。我们必须跟上时代的脚步,及时作出应有的变革。未来我们或许不需要挥舞着炼金刀剑与龙王们贴身肉搏,而是能够站在几公里外用银汞合金炮弹将它们轰成碎片。”
读到这里,陆离不由一笑,如果梅涅克能够见到今天人类掌握的强大科技,不知道他会不会震惊得从坟墓里坐起来。
“我指的不只是技术领域的变革,秘党长老会的制度已经落后了,我们需要革除许许多多繁冗的制度,取代以更透明、高效的制度和规范。很多古老的屠龙家族仍旧保持着迂腐甚至危险的传统,过去的艰难岁月中或许是这些传统支撑着他们一路走来,但在新时代的浪潮面前,驻足不前的后果就是沦为庸人,甚至反向成为秘党事业的阻力。”
“至于一些相对年轻的家族,他们的思想与理念中有很多先进之处。但是,我察觉到,他们中的很多人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战争,人类历史上最残酷的战争。一旦失败,后果绝不是一两场可以被历史隐藏的屠杀或者几页轻飘飘的停战合约,而是整个人类文明的彻底毁灭!不,也许......有些人已经意识到了,但他们仍然觉得屠龙可以是一桩暴利的生意。”
接下来的笔迹不像之前那样恣意昂扬,也许是梅涅克写到这里心绪有些烦闷,笔迹中也就透出几分沉郁之气。
“如不能及时纠正,这样的想法会逐步蚕食秘党传承数千年的精神,如果有一天长老会被这样的一群人把持,秘党会成为什么样子,世界又会成为什么样子......”
看笔记右上角的时间备注,梅涅克写下这段文字时已经是1900年的六月,距离“哀悼之日”只剩不到三个月。在陆离看来,名为“李雾月”的龙王和一群来自清廷的死侍突入卡塞尔庄园的那个深夜,属于旧日秘党的荣光就已经被冰冷的雨水浇灭了,昂热校长不惜动用铁腕维持控制权的卡塞尔学院只是最后的余火。
梅涅克.卡塞尔是一个胸中充满热血的年轻人,但他的脑子里显然不只有勇气与刀剑。能够在一百多年前敏锐地察觉到秘党内部的种种隐患,如果那天夜里他真的选择逃离战场,说不定秘党的历史就会彻底改写——陆离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下飞机以后还要面对两大家族代理人可憎的嘴脸。
手记已经被翻倒最后一页,梅涅克在笔记本上最后留下了一句话:“龙血或许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不过最终决定王座归属的从不是血,而是心。”
陆离轻舒一口气,将笔记本合起收进背包。飞机正在朝下方的城市降落,庞大而壮观的建筑群延伸向远方,雄伟的摩天大厦背后是气势磅礴的圣安东尼奥山,蛛网般密布的公路与街道如同这座城市的血管,车流与行人像是血管中高速涌动的红细胞,为城市提供着新鲜的活力。
这里是洛杉矶,也被称为“天使之城”,2007年12月18日下午2点,陆离抵达洛杉矶国际机场,准备狩猎恶魔。
陆离刚走出舱门就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奥迪A6,他的身影出现在舷梯顶端的一刹那,奥迪前面的两扇门同时打开,两个衣着考究的男人一路小跑过来在舷梯下面等候。
这时轿车的后门才缓缓打开,首先是一条修长笔直的腿从车厢中迈出,随后便看到一位穿着黑风衣,扎着高马尾的美女走了出来。
“S级新生,陆离?”美女双手插在风衣兜里,靠在轿车上神色自然地问道。
“是我,你是学生会的林主席吧?”陆离说话时已经走到了舷梯下面,看也不看一脸微笑站在左右的两人。
林琳点点头,朝这边走过来,这段距离本就不算远,在她那双惊人的大长腿下更像是转瞬即到。她是那种冷艳风的美女,黑瀑一般的马尾辫垂到腰间,左右各别着一只左轮枪套,乍一看就像是《斩.赤红之瞳》里换了武器的赤瞳。她伸出手掌微微一笑,便如雪地里盛开了一树梅花。
“我听阿尔泰尔说你在自由一日上只用一把水果刀就赢了他的‘暗宵’,干得漂亮!”
陆离微笑着伸手虚握一下便松开,道:“是阿尔泰尔师兄谦让罢了。”
“说谁谦让我都会相信,但那种狂妄无知的家伙还是算了吧。”林琳撇了撇嘴。
她看着左右两边笑得面容都有些僵硬的家族代理人,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向陆离介绍道:“对了,这两位是来自加图索家族和梅耶家族的代理人,负责全力协助我们此次的行动。”
“说起来——”她看看身后的奥迪轿车,“本来他们是准备用迈巴赫来接你的,因为太显眼被我给否了,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我们是去抓人的,又不是去度假的。”陆离摊摊手笑道。
“还是林专员考虑得周到,我们这些人做做后勤保障工作还行,具体的计划实施还得由你们二位指挥啊!”左边娃娃脸的日本人有些局促地笑道,“在下藤原信之介,忝为加图索家洛杉矶区代理人。早就听说陆专员是本部最强大的S级学员,今日得见真是不胜荣幸!”
“原来是加图索家的代理人啊,辛苦了!”陆离露出同样温和得体的笑容,握住了藤原信之介伸出的手掌。
两掌握实的一瞬间,藤原信之介嘶地吸了一口冷气,猛地抽出手掌,剧烈的痛感从掌骨中一阵阵传来,竭力维持了一路的完美笑容险些破功。看着陆离仍旧和煦如春风的笑容,他气得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没想到陆专员还要跟我开个玩笑,我一个文职人员,哪敢跟您比手劲啊!”藤原信之介强压怒火笑道。
“哈哈哈,玩笑,玩笑,您千万不要当真!”陆离说。
他转头看向梅耶家族的代理人,手掌还没伸出来,那个德国裔的金发男人就微鞠了一躬,急促道:“我的名字是瑞利.艾德诺,藤原先生一路开车过来很累了,接下来就我来开车吧!”随后竟是头也不回地朝驾驶室跑去了。
陆离面色古怪地活动着手腕,不应该是日本人鞠躬,德国人握手么,好像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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