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如魔法师小屋一般的校长办公室里，昂热静静翻阅着面前厚重的小说，那是一本厄休拉·勒奎恩的《地海彼岸》，1972年的第一版。这里的书架上不只有各类深奥晦涩的龙族典籍，像这样的奇幻小说还有很多，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套金庸的武侠全集。左右无事的时间，坐在这里安静读书是昂热最喜欢的爱好之一。
窗边的常春藤垂到他的肩膀附近，午后的阳光照在翠绿的叶片上，散射出生机勃勃的青金色。仿佛与这样一株漂亮的植物交相辉映，老人的身上也看不到半点暮气，满头银色的发丝反倒像是古原上盛开的素净之花。
“时间真是个不公的混蛋，用年轻人的话说，它总是在给你刮痧，打在我的身上却是刀刀暴击！”副校长不知何时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大大咧咧地打断了昂热的阅读，“就咱们俩现在的外表，放到外面说你是我儿子都有人信。”
“弗拉梅尔，你知道吗，我非常佩服你的某项能力。”昂热无奈地摘下眼镜，将一枚书签别入书页中合起来。
“哦？什么，说来听听，炼金术和颜值除外，我还有什么新的优点？”副校长像国王巡视领地般扫视了一圈，毫不见外地挑了张最舒服的沙发把自己丢进去，手里还抓着从茶几上顺来的一小袋腰果。
“尽管我们已经认识一百多年了，但你经常还能让我产生新的冲动。”昂热摆摆手说道，“别误会，我说的是把你的脑袋按进胸腔里的冲动。”
弗拉梅尔撇撇嘴，“呵，套着绅士皮的老流氓，我早就看清你暴力狂的本质了！也难怪教出来那样的学生。”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揉得皱皱巴巴的行动报告，丢到昂热桌上，“我刚去施耐德那闲逛了一圈，正好瞧见他们刚整理好的洛杉矶行动报告，看看？”
昂热摇了摇头，“施耐德早就把情况电话汇报给我了，那边的事情还没结束，没什么好看的。”
弗拉梅尔瞪大了眼睛，“喂，我说，陆离是你的学生，不是我的！他第一次参与行动就是这种级别的，上手就砍了几十号人，你这个当导师的就算不担心他的安全状况，也该担心一下他的心理健康状况吧？”
“不要随便夸大数据，他只杀了那对狂信徒夫妇，对其他人只进行了必要的制服措施。”昂热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再者，那两个人本就死有余辜。执行部已经查明了他们的身份，那个孩子是他们捡来的弃婴，平时被他们强迫去乞讨，在那天晚上更是被当作了祭品。”
校长将眼镜擦了擦重新戴好，语气有些发冷道：“如果是我年轻的时候去执行这个任务，我也会把他们一刀砍死。”
“那......你是说你现在年龄大了，改吃素不杀生了？”副校长好奇道。
“如果是现在的我，会把他们捆到铁轨上去。”
言语间散漫却冰冷的杀气让副校长略显富态的身躯抖了抖，他不由自主地把翘到茶几上的脚收回来，咳嗽两声道：“这么说，你这么放心陆离？可他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啊。”
“十七岁的时候我已经杀了第一条五代种了，那个自称主教的家伙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开始。”昂热说，“他是个很棒的年轻人，而且一定会成为更棒的家伙——至于你说的担心，对我来说并不存在，我相信他。”
昂热站起来，手掌支在身后落地窗的栏杆上，沉默地望着窗外。两人就这么安静了好一会儿，昂热才开口道：“从他进入我们视野的第一天起，我就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他，关注着他的每一次行动，每一个抉择......你知道，我们往往只会将秘党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的一面展示给学生，而将那些黑暗里的蝇营狗苟和肮脏血腥深深藏起，以期他们成长为那种行走在阳光里的——真正的秘党。”
“但对他，我没有这么做，我从不避讳告诉他那些阴暗里的事物，让他明白，我们不是天命所归的救世英雄，我们同样有着卑劣的一部分......”
弗拉梅尔皱了皱眉，“有点过了吧，你就不怕他陷入对自我的疯狂怀疑？如果不是理念上产生了动摇，当初秘党里那些人也不会......”
“弗拉梅尔，”昂热平静地说道，“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卡塞尔学院学生，我不会告诉他这些，但他不是——他是S级，而且是我见过的这个年纪最强的S级，就连梅涅克也比不上！”
昂热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这位相交百年的老友，“龙王们正在复苏，真正的战争正在不容阻挡地降临，也许我是在冒险，在赌博，但如果跟一切归于毁灭的结局比起来，这点风险算得了什么呢？”
副校长沉默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是啊，比起十几年前那个结果难料的约定，一个真正站在我们这边的‘The One’才是我们更需要的。”
“好在，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赌赢了。”昂热微笑着说道，“我甚至让他看了那本手记，不得不说，他强大的心性实在令我惊讶。”
“那本手记，你——”弗拉梅尔愣了半天，终是无奈地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如果是个心性单纯的孩子，才加入秘党这么几天，就看到百年前秘党领袖的担忧如今已经化作现实，甚至犹有过之......不当场叛变投敌已经算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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