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他选择在海悦鲜下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里离鑫源客栈近,他能保证范文进会死在客栈之中,客栈之中有同屋居住之人,更有其他各类人等,真说没有目标的查起来,或许便会成为一桩悬案。”
“他是不知我们秦小七爷的厉害!”两位幕僚几乎异口同声。
秦无病敷衍的笑了笑说:
“倒是多亏了昨晚的大雨,不然,我也无处下手。于世成应是嘱咐过范文进,不可与人提及他,二人在于世成相熟的酒肆中饮酒用饭,也不会有人说出去……”
方如山听得很不耐,他打断秦无病问:“那于世成究竟为何要杀范文进?”
“大人要坐稳!”秦无病似笑非笑的说:“范文进是进京赶考的,可行囊之中无冬装,无笔墨纸砚,无银两,这些可当做他等着到静海找于世成打秋风后解决,行囊之中无备考书籍又作何解释?可,他在酒楼之中曾高喊明年必定高中!”
“或许……这个范文进是个奇才,各种书籍早已烂熟于胸……”方如山说着说着自己就停住了,他自己也是通过科考走的仕途之路,其中艰辛他比在座的都要清楚,不带书籍,不带笔墨纸砚确实说不过去。
“堂尊也觉得说不通吧?此事只能解释为,于世成知道自己家在台州茂县有个表兄乡试后考中举人,皇上明年又加开恩科,这位表兄必定准备进京赶考,便在年前写了一封书信,信中……”秦无病刻意拉了长音:“定是说起有万全之策,可帮表兄金榜题名!”
“你说什么!”方如山蹭一下站起身,脸上的肥肉跟着抖了抖。
秦无病只当没看到,接着说道:
“于世成告诉范文进保他金榜题名的时候,还不知道范文进已经家道中落,按理说,‘穷秀才,富举人’这个范文进中举之后,就算家中之前穷困,这时也可有些收入,完全不至于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拿不出,或许这位范举人有些恶习也未可知,再说,正经的读书人怕是对于世成所言之事都会不屑一顾……”
“这些也只是你推测而已!”方如山急得脸色又红润了起来,只见他挥手比划着道:“不用严加审问了,直接定下谋财害命,不行不行?说不通,那便是范文进恶语中伤,于世成恼羞成怒,失手误杀!”
“堂尊,范文进死于中毒,现下满城皆知!马钱子中毒又不是一碰就可毒死,需要大剂量且需磨成粉或制成丸剂,何来误杀?恼羞成怒……当然会怒,因何而怒?堂尊可想好了?凶犯必定配合,可一旦上边的有司衙门提审凶犯,会不会露馅?到时堂尊怕是有口难辩啊!”
秦无病说完递给两位幕僚一个眼神。
“无病说的对啊!”二人异口同声。
“你们可知,可知,若是,若是……”方如山急得不知如何表述。
“堂尊莫急!”秦无病笑呵呵的:“福祸相依!有些事貌似是好事,可最终却以悲剧收场,而有些事表面上看是坏事,而实际上却好处多多!”
“这还能有好事?我不跟着丢了乌纱已算烧高香了!”方如山气得在书房里开始踱步。
两位幕僚没忍住竟点了点头,又觉着不对,忙看向秦无病。
秦无病呵呵一笑,不急不缓的说:“于世成做了什么?他哪来的本事能弄到考题或有贿赂考官的路径……”
秦无病话还没说完,方如山拖着沉重的身子窜过来就要捂秦无病的嘴,被秦无病轻巧避过。
“你疯了!”方如山低声吼道。
“堂尊!”秦无病的耐心快要消磨殆尽了:“事无不可对人言,才叫光明正大!既然能光明正大,为何要遮遮掩掩?怕隔墙有耳?那只耳朵能听到什么?新皇登基,广开恩科,原本三年一次的科考,已连续开了两年,为的就是寻治世之才,皇恩浩荡啊!此时,谁不明皇上的良苦用心,他日必会被皇上厌弃!堂尊昨日还曾提及新臣旧臣之争,要我说,都是皇上的臣!心中只想着皇上必不会错!”
方如山愣了一下。
两位幕僚见缝插针,异口同声的说:“无病说的对啊!”
“堂尊饱读诗书,博古通今,必定知道科场舞弊之事历朝历代皆有人以身试法,试法之人只看到黄金万两的好处,没想到过身首异处的惨状!不管主事之人官位多高,那也是城狐社鼠,是灭国的祸患!皇上正是雄心壮志之时,怕恨不得手刃此人,堂尊怕什么?”
“我……”
“在堂尊管辖之地发生命案,堂尊积极查案,审理之下发现了端倪,岂有不上报之理?这种事堂尊瞒下是嫌自己整个家族都命太长吗?”
方如山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于世成不过是个小商户出身,他何德何能有这个本事弄到明年春闱的考题?现下怕是连皇上都不知道明年的主考官是谁,他拎着猪头知道往哪家送?”一个幕僚小声提醒道。
“对呀!”方如山又活了过来:“这个于世成就是个骗子,没有骗成便动了杀心!”
秦无病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揉了揉发胀的脑门,面无表情的道:“堂尊可要当堂审理?”
方如山连连摆手。
“堂尊可信得过我?”
“那是自然!”
“于世成经常往来石城山与静海县,他能接触到的学子不知何其多!为何他单单找了范文进?一是他知道的,曾经的范文进家中有足够的银子,二是,他了解范文进这个人,同理,范文进能不知道于世成的为人?堂尊,若此事是真,于世成也不过是末节尾端的小人物,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中间不知隔着多少人,胆大包天想挣些脏钱,受人诓骗也未可知,堂尊审理后及时上报有司衙门,好叫其他地方防范再有人被骗,此乃堂尊提醒之功,有司衙门重新审理之后,是真是假,又与堂尊有何干系?”
方如山醍醐灌顶,脱口而出:“无病说的对啊!不是于世成骗了范文进,是于世成被人骗了!我只说定是有人借用为官者之名行骗便可,妙妙妙啊!”
秦无病站起身,朝方如山拱了拱手,道:“既然堂尊想明白了,那我就去审于世成了!眼下也都是我的推论而已。”
“快去!快去!”方如山挥动着胖手,笑容慈祥的很。
方如山看着秦无病走出书房,欣慰的道:“无病办差甚得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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