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二董员外夫妇便将准备好的嫁妆送去了文家,嫁妆用一张张倒过来的小方桌放置,原先就丰厚的嫁妆便显得更加丰厚了。董员外心疼玉枝,因此嫁妆里除了绫罗绸缎,金银首饰之外,还有许多具体的生活用具,连梳子篦子也给准备了。董家抬着那些嫁妆一路浩浩荡荡的送到文家,一度成为京城百姓们口中的谈论的热点。
周氏将订做好的新婚礼服给玉枝试了又试,最后又返工了三次才算是定了下来。
玉枝心里很是紧张,这中间间隔的六天对她来说简直是数着过的,每一天过去就离成亲之日越近,她便越发的不安。
鹊芽儿瞧见她的神色,笑着打趣她:“小姐不是说这一天总会来的么?怎么这会儿又紧张起来了呢?”
玉枝白了她一眼,“就知道取笑我,你真是长本事了。”
鹊芽儿忍着笑意给她赔礼:“是奴婢不对,小姐快别生气了。”
玉枝深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心情,“没事,没事,不就是嫁个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话是说的容易,等到四月初七的当晚,玉枝几乎一整夜都没睡着。原先就紧张,偏偏周氏还拉着她做婚前性教育,玉枝听的面红耳赤,周氏却十分负责,一直说到大半夜,临走还送了一副卷轴给她,说是压箱底的嫁妆画。
玉枝等她走后,一时好奇便打开看了看,结果一下子闹了了大红脸,那所谓的嫁妆画分明就是一副春宫图。看来周氏对自己那番教育还不满意,还要再详细一些才算放心。玉枝哭笑不得的把那幅画收进了箱子。
这一夜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没多久却又被人拉了起来,玉枝睁开眼,发现整个董家已经人声鼎沸,一派热闹模样。
她先由鹊芽儿伺候着起身洗漱,草草的吃了几口早饭,接着便被乳娘拉去上妆。玉枝的乳娘方氏一向最是手巧,今日给玉枝上妆却总也下不去手。玉枝好奇的抬头看她,却见她眨着眼睛正要逼退眼中的泪水。
玉枝被她这般一勾,心里也不好受了,赶紧劝慰她:“乳娘,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也要随我去文家的么?这么伤心做什么?”
乳娘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傻孩子,乳娘这是为你高兴,哪里是伤心呢?”她抹了抹眼,边给玉枝描眉边道:“快别耽搁了,待会儿夫人要来催了。”
玉枝端正的坐着,任由乳娘给她描眉画唇,戴上假髻,盘上头发。之后起身,鹊芽儿拿着那身绣着彩凤的大红嫁衣给她穿上,换上一套的绣鞋,最后戴上凤冠,便准备妥当了。
正在这当口,周氏过来了,看见玉枝已经准备妥当,舒了口气,“还好乳娘的手脚快,文家迎亲的人就快到门口了。”
鹊芽儿口快,笑着道:“咱家这位姑爷可真心急呢。”
周氏笑着瞪了鹊芽儿一眼,又看了看不好意思的玉枝,走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咱们家玉枝天仙似的人物,人家等不及也是应该的。”
“姨母……”玉枝无奈的叫了她一声,“您这话说的可夸张,人家文大少爷可没见过我呢,怎么知道我似不似天仙?”
周氏笑着道:“现在还叫文大少爷?该改口叫夫君了。”
玉枝的脸顿时红了,周氏还想再打趣两句,外面有人唤道:“夫人,文家迎亲的人到了。”
周氏听了,连忙唤过鹊芽儿拿来盖头要为她盖上。玉枝挡着她的手,奇怪的看着房门口,“怎么爹爹没来?”
周氏叹了口气,“你爹爹刚才还在抹泪呢,估计这会儿该去前厅招待文家的人了。他是怕见了你更舍不得,这才不来的。”
玉枝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难过,她在外多年,虽然还没习惯这突然而来的亲情温暖,此时却是真的感受到了浓浓的父爱。
周氏见到她的神情,眼中也有了湿意,握着她的手道:“玉枝跟姨母去拜祭一下你的娘亲吧,让她也知道你今天成婚的喜事。”
玉枝摇了摇头,“我昨日已经拜祭过母亲,告诉了她女儿今日要成婚的事情,现在外面文家的人已经在等候了,再去也不方便。”
周氏点了点头,“你娘在天有灵会保佑你的。”她抬手为她盖上盖头,牵着她的手,唤过一边的乳娘,两人一人一边领着她出门朝前厅走去,鹊芽儿紧跟在几人身后。
前厅里一片欢声笑语,院中鼓乐齐鸣,四处都是恭贺道喜之声。玉枝垂着眼,紧盯着脚下视线可及的一小块地方,跟着周氏和乳娘进了前厅,等到脚步停下,眼中却落入了一双黑色的罩靴,她顺着视线往上看去,只看到一只略显苍白的手,骨节突出,光洁修长。
玉枝猜想这定是文大少爷本人了,他还能亲自来迎亲,看来身体也不至于差成那般。
一边有人高声道:“新郎已行过大礼,新娘上前聆听父母教诲--”
周氏已经松开玉枝坐到了堂前上座,董员外居东而坐,她居西而坐。
玉枝由乳娘和鹊芽儿扶着在董员外跟前拜倒,董员外带着哽咽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儿啊,以后嫁去文家要好好侍奉公婆,切不可违背家中长辈意愿,要好好的相夫教子才是。”
玉枝垂头拜了拜,“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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